成灰亦相思_第四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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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章 (第5/6页)

这儿处处都是密探,你一定要很自然,而且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。”纪仁不断吩咐她。

    他可真是牵着她的手,状似亲昵。她的脸庞本烧似红霞,但后来抱着豁出去的心态,也慢慢能冷然以对。就像映画片中的演员,戏中全是虚情假意,又何必斤斤计较?

    八角楼是个市场,楼下卖日常用品,楼上则售骨董和旧书。

    他们很悠哉悠哉地闲逛着,很认真地讨价、还价,甚至还买了一些东西。

    他们在旧书摊待了一会,又到隔壁的古玉店。

    惜梅看到一条黄金项链,附着羊脂白玉的环形坠子,黄的金灿、白的赛雪,颜色对照,特别纯净,她忍不住多看两眼。

    纪仁示意头扎蓝布的日本店主,拿出项链,就往惜梅的脖子挂。白玉垂在浅黄的上衣前,更是晶莹光润。

    “不要这样。”惜梅急着摘下来。

    “戴好。”他双手按住她的肩,在她耳畔轻语说:“有人在外头监视,我们演得愈像愈好。”

    惜梅不敢再动,任纪仁以一副很欣赏的眼光审视。

    店主见两人卿卿我我的深情之状,忙一旁怂恿说:“先生真会挑选,这可是丰臣秀吉将军送给他爱妻的礼物,难得一见。若不是我朋友需要回日本的盘缠,忍痛割爱,是不会流露世面的。”

    惜梅看了一眼价钱,吓了一跳,是一般人家几个月的薪水。

    “我买了。”纪仁对店主说。

    “不,这实在太贵了。”惜梅反对说。

    “就算是大家的一番心意,我、哲彦及每个人的。”他强调后面几个字说:“我买定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就是不行。”惜梅故意大声说:“你已经几个月没有发薪,连明天的米粮都不够了,还买什么链子?除非老板愿意让你先赊帐。”

    店主听了,脸色一变,拉长了面孔说:“本店绝不赊帐。现在是战时,人人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缺一毛都不能谈。”

    纪仁被惜梅的奇招将一军,稍不留神,她就把项链取下,率先出了店门。

    他赶忙追上,牵住她的手,笑着说:“每一次见面,你总会令我惊讶。从没有一个女人像你一样,让我血液沸腾、血压升高、兴奋不已,然后再回味无穷。”

    “喂!你要演戏或开玩笑,都可别太超过了。”她板着脸说:“你快办完正事,否则我不奉陪了。”

    “正事已经办完了。”他笑意仍在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我怎么都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得愈少愈好。”他温和地说。

    走出市场,惜梅仍绞尽脑汁回想过程。纪仁到底何时把情报送出去的?她和他肩并肩,注意他的一举一动,他竟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任务,也太诡异了吧?

    她愈想愈有被骗的感觉,因此抱怨说:“既是那么简单的事,为什么还要找我来呢?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情,所以看似简单。”他耐心说:“若是没有你,我恐怕连翻一本书或和菜贩说话,都有人查询呢!”

    翻一本书?

    惜梅原是反应极快的人,莫非是那本俳句名人一茶的书?她曾随手拿起看看,纪仁接着翻阅,然后就有人买走。她当时还觉奇怪,此书徘印粗简,为何有人会青睐?原来其中大有乾坤呀!

    她正努力抽丝剥茧地寻思他们的秘密暗码时,警报器忽然大作,呜鸣之声如荒古兽吼,人人暂停手边工作,开始四处奔逃。

    纪仁拉着她就往最近的防空壕跑,她可以听到飞机的引擎声,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清晰。

    原来美军轰炸都以台北城内的机关重地为主,在总督府附近就特别低飞。

    惜梅第一次感到生命的危急,爆炸声响时,大地震动,火光四射,炮弹似乎就在她耳旁打落!

    小小的防空壕内已挤满了人,纪仁用身体帮她档住推挤,她很自然他与他靠近。

    外头仍不断有人进来。一些大胆的就站在洞口张望,闲聊似的报告机型、投掷方向及预测其杀伤力。

    烟硝味阵阵传来,混着夏日的汗味闷热,令人快要窒息。

    罢开始惜梅尚能和纪仁保持一点距离,她也尽力维持两人的不碰触。但人实在太多,不碰纪仁,就得和那些陌生人摩肩接踵,那她还不如选择纪仁,至少她知道他不脏不臭,有医生爱干净的习惯。

    又一声大爆炸,洞口的人都缩进来。惜梅被人一推,整个人贴到纪仁的身上,她只来得及用手挡在胸前,勉强阻止两人更进一步的接触。

    可是身后的人群仍不断挤着,纪仁干脆往她纤腰一揽,转身将她护在角落里。如此一来,她等于是结结实实地被他抱个满怀。

    他的手没有移开,大腿紧依着她。她可以感觉他的心在她手下沉重有力地跳着,和着她自己的,如在草原上奔跑的两只鹿,相竞向前,愈来愈快。

    他的呼吸在她头顶形成急速的白烟,那属于男性的有力拥抱及陌生的体味,都是她懂事以来未曾感受过的,合她阵阵昏眩,两脚发软。

    “再忍耐一下。”他沙哑地说,近乎无声。

    是的,要忍耐,这些都是情势所逼,不必胡思乱想。

    洞外是热力,洞内也是热力,两者都带着烈火燎原的危险性。

    他们沉默地经历这种不该有的亲密,惜梅的心跳声几乎要掩盖一切,以至于警报解除时,她吓了一大跳。

    他并没有放开她,只说:“不要动,让别人先走。”

    他们是最后几个离开的。外面是一片疮痍,远处有浓烟,近处有焦土,惜梅有一种大难之后的悲凉感。

    表面上他们是为轰炸之后的灾情而哀矜不语,内心却沉浸在由假情侣到真逃难的那份亲昵。她深深觉得不妥,对不起哲彦,那一向洒脱不羁的纪仁又怎么想呢?

    快到永乐町时,纪仁才开口说:“有关今天在防空壕的事,若有失礼处,请多包涵。”

    “那种时候哪顾得了礼节,就不要再提了。”惜梅涸仆气疏远地说,眼睛并不看他。

    这种事是不能也不该讨论的。由纪仁的语调听来,喜爱开玩笑和逗趣的他,似乎也觉得这一回太越界了。

    毕竟她是他好友的妻子,不是吗?

    丙真从那日以后,惜梅很少再见到纪仁。

    惜梅依时回到秀里,秀子自愿留在大稻埕帮忙。

    敏贞见到阿姨,高兴万分,整天有说不完的话,结果没几日就喉咙沙哑,发起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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