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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春眠 (第7/9页)

就已经觉得满意,从而愿意忍让,这有错吗?”

    萧婉植把双手覆盖着于彤的手,道:

    “对不起,于彤,请原谅我出言冲撞。”

    于彤摇头:

    “别说这样的话,我只是不想连你这么一位好朋友都失掉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会。”萧婉植说:“我只是为你不值。”

    于彤苦笑:

    “说得对,我这么样条件的女人,连妾都不如。”

    萧婉植立即答:

    “自苦无用,你打算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跟陶逸初商量吧!”

    “想他要吓一大跳,我们从来未想过会有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孩子是漂亮的。”萧婉植说:“你知否我们的体外受孕中心其门如市,那些不育的男女,历尽艰辛,克勤克俭,就只为要做这种人工受孕手术,以克服先天性的缺陷,但成功率根本是相当低的。”

    “全球报纸刊载,六十岁高龄老妇也能受孕,你们这门科学备受推崇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万中无一的奇迹,否则,怎么会是新闻。一旦有奇迹出现,自然要大吹大擂,绘影绘声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陶逸初的妻就曾屡次失败,想来能怀孕真不是件容易事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,陶逸初怕是个十分喜欢孩子的人,所以才鼓励妻子做这人工受孕手术,那手术的前后过程是相当复杂而辛苦的。陶逸初是医生,他应该清楚,但仍然老不肯放弃,就是喜欢有下一代的表示。”萧婉植忽然兴奋起来,说:“他总不能要求你为他生儿育女,在无名无分的情况下,怕予你为难。如今,一竟是天缘巧合,可能是注定出你为陶家生子,继后香灯了。”

    这么一说,连带于彤都忽地兴奋起来。

    她在想,陶妻所不能为陶逸初做到的事,她做到了,这本身已是一件好事。

    可是,未婚生子依然是有很多顾虑的。

    她不敢想象自己挺着大肚子上班时,会有什么难堪事发生。

    谈论谁是孩子的父亲,必然是无可避免的热门话题。

    苞着,例如仇守成之流就会涎着脸,走到自己跟前来,有意无意地说:

    “会往本城待产,抑或远远跑到美国或加拿大去为未生儿做好申请护照的准备?对,对,对,忘了于大小姐是爱国志士,怕要到北京人民医院的留产所挂号才是正办。”

    现今后过渡期内就总是有这种特异小人。既怕爱国,更怕别人爱国,万一对方因爱国而沽了光彩,他岂不落在人后。这种妒性甚重的人,又自觉滞留香港,因此也看不得人移民,总之吃不着的葡萄是酸的,于是看看左右的人,无一顺眼。

    于彤想看,禁不住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别多想了,尽快跟陶逸初商量去,说到底,他是孩子的父亲,他有权尽快知道这喜讯。”萧婉植说。

    于彤笑:

    “好的,萧医生,我们商量的结果是,如果真要把孩子生下来,你要为我接生。”

    萧婉植高兴地伸出手来,跟于彤一握,道:

    “很好,一言为定。你得预约我的时间,你知道在妇产与人工受孕科内,我是红员。”

    两人终于笑着碰杯,把咖啡喝个精光。

    可惜,当天晚上,就算有人拿枪指着于彤的天灵盖,逼着她,她也役法挤出一个笑容来。

    因为陶逸初一听于彤怀孕的消息,他就把双眼睁得如铜铃般大,说:

    “你是说,你怀孕了?”

    于彤还以为对方对这意外的惊喜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她答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?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会?”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一直吃避孕丸。”

    “上个月我停吃了。”

    “天!”

    陶逸初在房子内来回踱步,那一脸的焦躁流泻出来,像火山熔岩,溅到于彤的身上去,立即可以灼热得置她于死地。

    陶逸初在惊闻于彤怀孕之后的这种强烈反应,是于彤始料不及的。

    她呆呆的望看他,想在这一分钟好好的看透这个眼前人。

    陶逸初说:

    “前几天,我问你是否月事提前了,你怎么答我?”

    “我答是的。”于彤说。

    “那是为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说谎。”

    “哪一个是谎话?指你已怀孕,还是指你的月事来了?”

    于彤忽然觉得身体发软,她无力地缓缓伸手扶着椅背,坐下来了,才回答他:

    “我怀孕是千真万确的,验了血了。”

    “把它打掉!”陶逸初说。

    “把它打掉?”于彤下意识地如此发问,然后她的耳朵开始嗡嗡嗡的作着各种回响,不断地听到陶逸初的那句话:

    “把它打掉!”

    “把它打掉!”

    “把它打掉!”

    甚至在夜里、在清晨、在家、在路上、在办公室,于彤随时随地都听到耳畔有这个声音:

    “把它打掉!”

    “把它打掉!”

    真奇怪,于彤没有跟陶逸初争执,连好好地讨论这件事也没有。

    陶逸初说了那句话之后,于彤只想了想,就响应:

    “你决定了?”

    “当然,百分之一百。”

    于彤就点了头。

    这以后,她请陶逸初早点回家去,因为她要早点休息。

    陶逸初拿起了西装外衣,搁在肩上,仍亲吻了于彤一下,说:

    “早些办妥它,迟了怕会有危险。”

    于彤笑,再度点了头。

    当房子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,她才开始觉得害怕。

    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人就是偏偏知道人心叵测,仍要跟人密切相处。女人明知男人爱不得,却一古脑儿专志谈恋爱。其理一也。

    现今已是骑上虎背,悔之已晚。

    于彤在极度彷徨与恐惧中度过了整整一个星期,然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换了大门的门锁,是恩尽义绝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萧婉植这天晚上来找她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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