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孩子_第二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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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二章 (第1/6页)

    第二章

    那夜睡觉,我梦见一个女人,有两块面孔,正面是mama,后面是粉艳红,吓得我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醒来我倒了杯冰水喝。

    也许我们福薄,应享受的全部享满,现在到吃苦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明明是孤儿,日子却过得像千金小姐,如今苦难来临,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我摸到mama房去,伏在她身上,一声不响。

    “马大吗?”mama朦胧间问。

    “是哈拿。”我低低答。

    “两个长得真像。”她叹气“睡不着?”

    我不出声。

    她开亮床头灯“殷家有人来找过你们?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平日你脾气比马大坏,但是马大决定一件事,反而没有一点转弯的余地,看情形还是你去走一趟。人都要死了,还有什么恩怨?况且都是上一代的事。”

    我仍然不出声。

    “他是很爱你母亲的,可惜天性柔弱,听说也寻过死,被救回来,看得很牢,实在是跑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我微笑,很凄苦的说:“这种故事我是不会相信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不会相信,”mama咳嗽两下“你哪晓得我们的苦处,打仗的时候,眼巴巴看着亲人患痢疾霍乱这种小病死夫…只要一点点葯,但除出鸦片,什么都没有,你哪里晓得。”

    我伏在她枕头边“但愿我一辈子都不要晓得,我便是最幸福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唉,我跟你说这些话干什么呢。”她靠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mama,吵醒你。”

    她笑:“哈拿,你这可不是转性了?几时见过你不好意思。”她推我一推。

    “mama。”我把脸埋在她手心里。

    “听妈的话,回去一次,去看看你爹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再来烦我的时候才说罢。”

    “你妈没念过书,”她在说自己“但也听过一首诗,‘是非成败转头空,几度夕阳红’,大概是说谁是谁非一下子就过去,能耐得多少寒暑?”

    “是的mama,睡罢,天很凉了。”

    mama咕哝“也该凉了,热足九个月。”她翻一个身。

    我替她掩上房门。

    我独个儿坐到天亮,生平第一次彻夜不眠。我与马大都有点不知天高地厚,二十四五岁的人像孩子,整天喧哗,毫无心眼,幼稚得可笑,一半故意诈颠纳福,为什么不呢?生活中充满苦难,许多女人二十四岁己是三子之母,身体膨胀如水桶,整天在厨房的油烟中渡过,孩子们哭哭啼啼,了此残生。

    我与马大永远是孩子,到三十岁也不老,活在无忧无虑的国度…此刻,此刻也受到打击了,我有种感觉,我们的生活无法恢复旧观。

    一个星期后,我坐在店内,看见那个叫殷永亨的好人在玻璃门外徘徊。

    我盯着他,终于他推门进来。

    我问:“想买什么,先生?”

    他很尴尬,拿我没法。

    我取毛衣出来“选一件给女朋友,这件紫色最好看,适合白皮肤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我发誓不知道你们母女遭遇到冷落。”

    “七百八十块,打个九折给你,”我说“买下它吧。”

    “殷先生的病是不会好的了,”他放下一张卡片“你有空去瞧瞧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替你开帐单好吗?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他无奈的说。

    但是嘴角仍然带有许多的恼怒。

    我把那件毛衣包好,递给他。

    他接过,本来我已预备软化,谈判,但是他不识好歹的加了几句话:“小姐,人会死,死了你再想见他就难了,现在不是闹意气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我的火又冒起来,这张乌鸦嘴,说不出一句动听的话,事情都是他弄僵的。

    “你少说一句好不好?”我瞪着他。

    他皱起眉头离开。

    我有种想法:他根本不想我回殷家,他是义子,殷若琴遗嘱上应有他的名字,我与马大一回去,会不会减轻他的得益?嘿,最不想得到殷家财产的人,恐怕是我与马大。

    我还有点好奇心,马大,她决定不闻不问,就能做得到不闻不问。

    我取起那张卡片看,碧水路九号。

    这家人该住黄泉路。

    mama问“你见过那姓殷的孩子?”

    “见过。”

    “那孩子一表人才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我张大嘴“他?一副师爷相,我对他没好感,好端端干吗跑去做人义子?还不是想拣便宜。”

    “是殷若琴把他自孤儿院带出来正式领养的,那年他才三岁,他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“谁告诉你的?”

    “他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他要博取同情心罢了。对于这世界上的人与事,我一概不信外表所见,mama你心地太好,你想想,殷若琴这种人,亲生女儿尚且离弃二十四年不顾,他干吗巴巴的收养一个孤儿?”

    “也许他有苦衷。”mama说“你不能太肯定他是坏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相信,”我仰起头“尤其不信那个殷永亨。”

    “你去一次吧。”

    我懊恼的答:“让我想一想。”

    “别想太久。”mama恳求的说。

    在我想象中,殷若琴虽然躺在床上,但是还穿着那种豪华的织锦晨褛,由婢仆服侍着饮食…再病也还是奢华病。

    不过我怕他死,我很犹疑。

    殷永亨那小子有点道理,要是殷若琴一死,我永远见不到他,谁知道我将来是否会后悔呢?

    我惟一可以商量的人,也不过马大。

    马大说:“我们找李伯母谈谈。”

    “自家的事,不好意思渲染得那么大。”

    “李伯母与老胡师傅知道的事,只怕比我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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